第二日，我跟著涼詩琴去了家塾才發現什麽叫樹倒猢猻散。涼詩琴好不容易經營好的關系瞬息之間便全然崩塌。屋子裏，除了涼詩琴和涼詩梅說說話，其他小姐全然不理會她倆，直接視若無物。就連涼詩畫都不曾看過涼詩琴一眼。我想，這樣的姐妹情不要也罷。

退到了傳喚間，我的境地比之涼詩琴也好不到哪兒去。各色眼神向我射來，或鄙夷、或厭惡、或無視。好在紫翠拉著我坐在了一邊，相依為命的感覺。整個傳喚間十分安靜，仿佛沒有人一般，大家都互不理睬。

剛一擡頭，我便和子規的眼神接觸，她立馬轉了身，明顯的劃清界限。我的心隨之一寒。難道我和子規的情誼也要走到盡頭了嗎？看得出，子規時不時飄向我的餘光帶了些焦灼，似乎她也不想，但是主命難為。我也不難為她，轉而和紫翠一堆兒。

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多日，直到南宮玥第二次來涼府。而這一次，不知道二少爺是看明白了大家，不能厚此薄彼，還是存了其他心思，竟把六位小姐都請了去。唯有大小姐以身體不適推脫了。其他小姐一聽到這個消息便趕忙回院打扮一番。夫子又得了清閑。老爺更是留話，這次一定要留南宮玥在涼府吃晚飯。

這一次，涼詩琴依舊淡而處之。穿著也不似上一次那般隆重，而是就穿著今早的月光白上衣和鵝黃長裙前去赴約。趕巧，又是我當值。不知道冬兒會不會誤會我對這個南宮玥也存了幾分心思。但是我看出來了，冬兒對這個南宮玥興致不高，反而對睡懶覺更歡喜。

當涼詩琴來到二少爺的院子裏，已經可以聽裏面開懷的嬉笑聲。那笑聲是五小姐涼詩書的。我看到涼詩琴進門的樣子有些遲疑，餘光瞟過我，最後還是提起裙擺走了進去。我則乖乖的和其他丫鬟候在門外。子規、香菱、白蘭和瑞雪都已經到了。就連三少爺的流星都來了。看來這次邀約真是聲勢浩大呀。

屋子裏窸窸窣窣的聽得到有些少爺小姐們的談笑聲，具體是什麽，即便聽了，也不一定會懂。我看五小姐因為被取笑也笑著便知道他們討論的話題我們不一定懂。這讓沈默少言、微微一笑的涼詩琴時不時被涼世清點明解圍收場。涼詩琴和南宮玥的交流自然多了些。在外面圍觀的我時不時捕捉到涼詩書和涼詩荷不滿涼詩琴的眼色。倒是涼詩畫最為安靜，整個交流她幾乎沒有開過口，和南宮玥也沒有什麽正面交流。我卻瞧見了守在外邊的子規表現的十分焦躁。難道五奶奶把希望都寄托在涼詩畫的身上？怎麽我看涼詩書表現的還要積極。

似乎是詩書交流累了，又改為下棋了。南宮玥和涼世清對下，涼詩琴和涼詩畫對下。在一旁圍觀的涼詩書不安靜的亂指揮。鬧得涼世清甘願認輸。只剩下涼詩琴和涼詩畫還在繼續。

這時，南宮玥走到涼詩琴的身邊，誇了句：“七妹妹果真聰慧過人。”

我看到涼詩畫手中的棋子是被抖落下來的。所以棋子落入棋盤，晃動了一會兒。不過這個瞬間已經被南宮玥第一次誇人所掩蓋了。引來的是涼詩書酸溜溜的埋怨。南宮玥急忙婉轉著把其他小姐都誇了遍：“八妹妹玲瓏剔透，六妹妹冰雪聰明，五妹妹溫文爾雅，三妹妹人淡如菊。”這才平息了剛才的一場風波。

其他小姐被誇得花枝亂顫，可是我卻看得出涼詩琴並不高興，只是嘴角禮貌性的微微翹起，捏在指尖的白子遲遲落不下來。最後涼詩琴落下白子，看著涼詩畫道了句：“姐姐，你有些心不在焉。”

驚得涼詩畫花容失色，扯出了一個溫婉的笑。但是這並沒有引起什麽，反倒是看涼詩琴和涼詩畫終於顯擺完了，涼詩書吵著要看南宮玥和涼世德對弈。這便把大家的註意力又轉到了南宮玥的身上。

窗子外的我看著裏面如同鬧劇一般，涼詩琴則無心觀戰，陪著涼詩畫在一邊翻看涼世清的藏書。涼詩琴說涼詩畫心不在焉，我卻覺得涼詩琴自己也心不在焉。比之上一次，她有些怠慢南宮玥。不知道被六奶奶知道了，會不會再好好教導一番，莫要失了良機。

由於前有老爺發話，所以這一次涼世清勢必要南宮玥留下來吃飯。為了這頓飯，老爺還匆忙著趕了回來。自然，姨奶奶和小姐們都出席了。老爺在主位，大奶奶禮佛沒有出席，左邊坐著二奶奶，右邊便坐著南宮玥、涼世清。接下來各位主子便按著自己的位子坐下。

席間，老爺不免和南宮玥交流幾句，無外乎是對他的讚揚，對他父親的讚揚，讓他多來涼府坐坐，加深和涼世清的友誼。南宮玥應酬話順口就來，惹得老爺十分歡喜。我們這些丫鬟則候在一邊，等候差遣。對於老爺這麽款待一個人，我還是頭一次見到。但是看著席上南宮玥那逢迎的模樣我真是食不下咽。各位小姐們在老爺面前不敢喧鬧，吃得規規矩矩，慢條斯理。這一頓飯一大家子吃得和和睦睦、相談甚好。

涼詩琴一頓飯只顧著吃，沒有關註南宮玥，話也沒有說上一句。我瞟到了六奶奶不滿的神色。我越發的覺得這個南宮玥並沒有在涼詩琴的心裏蕩起多大的漣漪。倒是涼詩畫，席間掉了一次筷子，惹了五奶奶呵斥了一句。

飯畢，涼世清領著南宮玥去花園走走。小姐們已經和他們混了一下午，都收起了心思，矜持了起來，回了各自的屋。我跟在涼詩琴的身後，明知道涼詩琴在繞開走花園的路，卻不說破。路上還撞見了走錯路的涼詩畫。

涼詩畫見到涼詩琴有些慌張，想急忙離開這裏，卻被涼詩琴喊住：“姐姐這是往哪裏走？只怕是越走越錯。”聽了涼詩琴的話，涼詩畫停下了步子，眉宇之間多了幾分躊躇。涼詩琴走了上去，挽住涼詩畫的手臂：“不如由妹妹送姐姐回屋吧。”涼詩畫沒有作答。

我便和子規走在一處。子規一路都低著頭，搞得整個氣氛十分詭異。為了一個南宮玥，至於嗎？我很想問問子規，或是三小姐。

把涼詩畫送回五院，涼詩琴才離開。只是在轉身之際，涼詩畫喊住了涼詩琴，有些不好意思著：“妹妹受累了。”

涼詩琴搖搖頭：“累的還在後頭。”說完，不等涼詩畫接話便抽身離開。

我回望了涼詩畫一眼，她呆立在門洞下，臉上溢出一些惆悵。連帶著她身邊的子規看著我都帶了有些不安。她們似乎還想說什麽，但是最終什麽也沒有說。

涼詩琴回來的路沒有再擾過花園，而是坦坦蕩蕩的走向花園。夾道的菊花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一些了。二奶奶喜愛菊花，但也厭惡看它由盛到衰，所以只要二奶奶賞過，每日便會由下人清理那些即將雕零的花朵。

矗立在花園裏賞花的一看便知是南宮玥和涼世清。涼詩琴也不耽擱，直徑向他們走去。我雖不願，但也只能跟上。

二人看見涼詩琴走來，紛紛向涼詩琴打招呼，涼詩琴一一回禮。

“七妹妹，你也來消食？”涼世清雖然勢力，但是從幾次的相處裏也看出了些貓膩，認為南宮玥恐要做自己的七妹夫。南宮玥若是娶了涼詩琴，倆人的關系更加密切，對涼世清今後的發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。所以涼世清也想促成這段姻緣。

涼詩琴淡淡而笑：“二哥哥莫是忘了，我回小院得從這裏過。”

我看到南宮玥一本正經的站在一邊。今日他穿的是湛藍色長衫，下面還繡著幾條鯉魚。

“花園裏菊花已謝，倒是天邊的雲霞姿態萬千、姹紫嫣紅。”涼詩琴這話是對著南宮月說的。

經涼詩琴這麽一說，大家把目光都移到了天邊，的確，極目遠眺，晚霞似錦緞五彩紛呈。

“還是七妹妹會看。”涼世清向著南宮玥極力的推薦涼詩琴，“我這妹妹，冰雪聰明，還彈得一手好琵琶。”

“哦，是嗎？”南宮玥看著蕙質蘭心的涼詩琴。

涼詩琴自五年前棄古箏轉而學琵琶，雖不似古箏那麽優秀，但彈琵琶也是深得認可。只是涼詩琴懂得了收起自己的鋒芒，所以很少獻奏，都是淺彈即止。

“不如七妹妹彈一曲，免得南宮兄認為我在造謠。”涼世清看南宮玥也有這意思，便順水推舟。哪個妹妹被看重無所謂，重點是得抓住南宮玥這棵大樹。

涼詩琴卻道：“今日怕是不能獻醜了。這幾日琵琶音色有些渾濁，我已拿給師傅修理。”說完，涼詩琴向著南宮玥溫柔一笑。

涼世清略帶遺憾：“真是不巧。”接著又話鋒一轉，“不如改日，讓七妹妹好好彈奏一番。”

南宮玥看著不急不躁的涼詩琴順勢接話：“那靜候佳音。”

涼詩琴微微欠身，淡淡一笑，琵琶之約就此定下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就好比是借東西 一借一還 便見了兩次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